三千单衫杏子红

挖坟请随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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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道士下山【日月】 第一章 · 此情脉脉成追忆,天机参破亦枉然

    第一章·此情脉脉成追忆,天机参破亦枉然


         “素还真,水已滚了,还不泡茶!”黑衣童子瞪了白衣童子一眼,连声催促道。

         “别急呀。”白衣童子笑嘻嘻地提起滚水,行云流水般冲泡出一壶云雾茶。竹亭外飘着凉薄的春雨,竹亭里水气氤氲、茶香四溢。茶烟水烟渺茫如雾,真好似将一片云海撷来茶席之上。黑衣童子一双吊梢凤眼登时亮了起来,定定望着青瓷杯中澄碧的茶水,谁知白衣童子却恍若不觉,也不将茶杯递他、自顾自的手腕一翻、自个儿品起茶来,还连连赞道好茶、好香。

          黑衣童子气闷至极,埋怨道:“素还真!师父让你照顾我,你就是这样照顾的?”

          “师父下山前,是交代我、让我照顾师弟。可你张口素还真、闭口素还真的,一声师兄也不叫,我为何要照顾你?”

          “哼!难道我没有手,还不会自己倒茶?”话音未落黑衣童子蓦然动手去抢白衣童子手里的茶壶,他出手好快、角度又刁钻,眼见着茶壶左右都是他的掌影、就要让他夺去,白衣童子却哈哈一笑,右手从容地将茶壶向半空一抛,笑道:“只见师父演练过一次就将八卦掌用得这么纯熟,师弟好聪敏!可惜,还是师兄我的功夫更胜一筹。”白衣童子左手轻轻一挥,不知怎么的,那茶壶像是长了眼睛一般,直直飞到了他手掌上。

          黑衣童子哪肯干休,瞪起一双凌厉的凤眼,飞起一脚直向茶壶踢去,白衣童子咦了一声道:“连环腿你也学会了?可真叫我刮目相看。”俩人眨眼间又过了数十招,他二人的身手哪里像是四五岁的童子、只怕江湖上四五十岁的成名英雄也难有如此的功夫。

          黑衣童子功夫虽好,却总是输白衣童子一招半式,气得又是咬牙又是跺脚。白衣童子手擎茶壶在竹亭里四处游走,一叠声地道:“叫师兄!快叫师兄!”

          “偏不叫!偏不叫!”黑衣童子一面追他一面恨声道:“就叫素还真!素还真!素!还!真!”

     

        

          “...素还真!素还真!”

          “师弟...”猛地睁开眼,哪儿有什么人在叫他。一室破败空荡,窗外恼人的春雨又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,乍暖换寒时候、最难将息。他发了会儿愣,想起一首诗:“竹暗闲房雨,茶香别院风。谁知尘境外,路与白云通。”谈无欲把这首诗随手题在了竹亭的阑干上,他记得这首诗的每一个字、记得阑干上湘妃竹泪雨似的斑点、记得谈无欲苍白的手捏着狼毫笔的姿态、却怎么也想不起谈无欲的眉目,也许真是过了太久了。摇摇晃晃地站起来,喝口隔夜的冷茶,满嘴的茶渣。啧,真涩。

          “小苏先生,小苏先生!”单薄的门板被拍得簌簌发颤,两个孩子的声音在门外叽叽喳喳的嚷着:“你今儿不出摊吗?”

          “春花、来福,小祖宗呦轻点拍门!”赶紧拉开门板,门口一男一女两个七八岁的孩子打着一把伞,四只眼睛忽闪忽闪地望着他,“出出出!雨停了就出摊儿。”

           破布幡儿上写着八个大字:测字摇卦,铁口直断。

           “看什么?”

           大壮老实地答道:“小苏先生,我看父母。”

           “我看您啊,是父在母先亡,是也不是?”

           “可不!”大壮面露悲戚之色,抽着鼻子说:“俺爹还在,俺娘前几天没了!唉!这不是来找您看看怎么给老娘办事儿...”

           “看什么?”

           三儿眼珠子一转,笑道:“你猜猜?你不是吃算命这碗饭的嘛...”

           “呵,”小苏先生笑了一声,慢悠悠地说:“既然如此,咱们就从父母看起。你这命中...父在母先亡啊。”

           三儿疑惑道:“这不对啊,我娘还在呢,我是打小儿没爹...”

           “啧!”小苏先生敲着桌子道:“怎么不对!我说你是父在母先—亡,就是说你爹比你娘死的早,对不对?你命里克父,注定幼子失祜。”

           “是是是!”三儿态度大变,拍着大腿连说了好几个“准”字,“那您再给我看看财运?”

           “嗯,没什么大事儿,破点小财。”

           “嘿,果然得破财!我跟您说这事是如此这般...这点孝敬您先收着,多提点提点我!”

           “哈哈,我看出来了!谁来你都说父在母先亡,但凡求财都是破点小财,”春花咯咯笑了几声,又道:“小苏先生,你也给我看看呗?”

            小苏先生连头也没抬,还是一句:“父在母先亡。”

            春花得意的拍着手道:“错喽错喽!我爹娘都活的好好的,你算得不准喽!”

            小苏先生笑着道:“我没说现在,我说的是以后。”

           “以后...以后...”春花拧着眉毛略一思索,跳着脚道:“你可真狡猾!”

           “要不要我再给春花看看姻缘?”

           “才不!”春花的脸一下涨得通红,“你没有真本事,都是骗人的...我才不要听混话。”说着转身跑了。

            来福听了他俩的对话,心里一动,憨憨地问道:“小苏先生,要不您给我...给我...看看...”

            “看什么?”小苏先生望着来福憋红的脸,故作不懂地问。

            “看、看看和春花...”

            “好怎么样、不好又怎么样?”

            “好我要娶她,不好我也...也要娶...”

            “那你还要我算什么?”小苏先生拍了拍来福的头,指着春花跑远的方向道:“还不追上去,送她回家?”

            小苏先生看着春花和来福双双离去的背影轻叹了一声,低声道:“算准了又能怎么样呢?不过是徒增烦恼...”



            “素还真,我看这城隍庙前的算命先生们,没有一个有真才实学。”

            “不过是说些似是而非的话混碗饭吃,”白衣童子拉着黑衣童子的手笑着说:“留山羊胡子的那个老头儿,被你推演的斗数吓得一愣一愣的,胡子一抖一抖的可逗死我了!”

            “有趣有趣真有趣!”黑衣童子笑得滚到白衣童子怀里,俩人笑成一团。

            正笑闹着,有个瘸腿的瞎子经过二人身边,用无神的双眼直勾勾盯了两人半晌,然后指了指天,又指了指地,便一跛一跛地走远了。

            黑衣童子嘟囔道:“哼,又来故弄玄虚。”

            “我看这是说我们是天生一对、地设一双!”

            “谁和你天生一对,”谈无欲拍开素还真的手,随口道:“我看是说不容于天、违逆于地!”

             本来不过是无心的斗嘴调笑,可这话一出口,两人皆是心里一冷。

             ... ...

             小苏先生抚着额头从冷硬的床板上坐起来。四下漆黑,只有静夜里雨落屋檐滴滴答答的微响。窗外的春雨又磨人地下起来。

             夜深频梦少年事,不梦闲人唯梦君。


     

    谈无欲日月素还真霹雳

    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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